一个荒诞又极其清晰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狂钻了出来。
我猛地抬手,不是格挡,而是用一种快得只剩下残影的速度,在顾临冰冷如刀的目光注视下,狠狠、决绝地——
嗤啦!
这次撕裂的,是我自己的裙子!本就脆弱不堪的左侧肩带在刚才的撕扯中只留一丝牵连,此刻被我精准地从裂口处再次狠狠撕开!声音尖锐刺耳,像垂死的天鹅鸣叫。
啊!!!尖叫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裹挟着被撕裂的痛楚、恐惧和满满的羞辱,在空旷华丽的走廊里形成了可怕的回响,足够穿透厚重的门板。顾先生!求你…镯子真的不行!饶了我…我错了…呜…
眼泪几乎是同时奔涌而出,汹涌得毫无预兆,脸上瞬间狼藉一片。我蜷缩在地,用手死死护住胸口摇摇欲坠的布料,另一只手更是本能地死死攥住了右手腕上的银镯子,如同抓住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这个动作信号太过明显。
顾临逼近的脚步,僵在了原地。眼中翻腾的暴戾被这突兀的变故冲击得出现了一丝愕然的裂痕。他大概是想折断我的脖子,但我却用最不堪的方式,发出了最响亮的求救信号——指向他那不可告人的私人收藏。
远处宴会厅的交谈声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瞬?也许只是错觉。但走廊里,我们这边的动静绝对足以引起某些警觉。
我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对上他那双晦暗难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风暴依旧在盘旋,冰冷而警惕,但最初的雷霆之怒,被这自杀式的闹剧强行打断。
时间在僵持中凝滞。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里只剩下我压抑的、带着屈辱的抽噎声,和他沉重冰冷的呼吸。
突然!
嘀——嘀嘀——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走廊另一端急促炸响!
声音来源是安全出口方向!瞬间打破了紧绷的死寂。
顾临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猛地牵引,锐利地扫向安全通道的绿光指示牌方向。
千钧一发!
身体的反应再次凌驾于思考。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蹬背后冰冷的墙壁,身体连滚带爬地在地面滑开,趁着他视线被引开的瞬间,像滑溜的泥鳅,从他高大身躯留下的狭窄缝隙里猛地钻了出去!
光裸的肩胛骨蹭过冰冷的浮雕墙面,生疼。但我顾不上!心脏在喉咙口狂跳,支撑身体的手腕钻心地疼,几乎要废掉。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只腕表和那张被汗水浸软的支票。
快!
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完全无视了肩头滑落的大片布料和浑身湿冷的狼狈,也顾不上身后那双骤然转回、凌厉如刀、几乎要将我后背刺穿的目光。我用能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扑向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服务通道侧门。
恐惧,后怕,屈辱,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混乱交杂在一起,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推开沉重的金属侧门时,眼角余光瞟到顾临正大步流星走向警报响起的方向,同时拿出手机厉声说了句什么,看都没看我这边一眼。
侧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奢华宴会厅投射过来的一点光晕和所有可怕的声响。
服务通道里只有冰冷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发出惨白的光。墙壁布满污渍和划痕,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安全了?
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我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里,带来一丝辛辣的清醒。身上被撕扯得狼狈不堪的天青色香云纱裙子半湿不干地搭在身上,冷得我牙齿格格打颤。右手腕被掐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五根青紫色的指印清晰可见。
摊开左手。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已经皱了,被汗水和未干的酒液浸透,边缘有些模糊。更刺眼的是手心那只冰冷的铂金腕表,表盘上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倨傲的光,沉甸甸的,像一座随时会把我压进地狱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