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只是闲话家常,正好,你如今还未入大夏国籍,我想听听你作为旁观者,这一路走来有何看法。”国师莫名来了一问。
这才是国师的目的,他需要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来印证自己心中的某个理念。
不归原的烽烟余韵,笼得虚空半月的光彩更为昏暗,老人的白发似乎显得不那么白,夜幕下多了一丝灰,确实不是返老还童,而是死气沉沉。
洛星痕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人的问题,自己确实有些想法,莫不是一早就被看穿了心思。
“长者问,晚辈便说说拙见,答的不好,还请先生指教。”他当做了一堂课,只是得了几本书,算不得国师的学生,但这气氛如此,正宛如先生对学生提问。
“其实我虽在西玄,十六年的生活,都只是偏于沧海山头一角,一直没有任何国度归属,倒也不似孤魂野鬼,至少有一个洛族人的身份,有一位爷爷,所以也不曾抱怨过出生贫寒,更不曾想过家乡之外的精彩”
“说是胸无大志也好,反正生活充实满足,有相互关心欢喜的人,有吃有住安逸清净,挺好的。”
“直到后来,有强人闯入,族中亲人殒命,我方知,这世界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平和美好,并不是我们不去争,别人便不会来抢,所以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方能言不争,因为他们不需要争,他们目之所及皆可算作私物,也只有变强,才能守住一切。”
“所以我开始刻苦修炼,想要变强,不为掠夺,只为守护。”
国师听的很认真,沉思少许后言道:“这是你作为个人的修行动力与态度,无可厚非。”
“对于这不归原的百年血战,你可有感想?”
“我已经说了,弱肉强食。”洛星痕眼神忽的肃然起来:“不过是两国上位者,为了自身权利稳固,不肯相让的争端,唯有一方以绝强姿态完胜,方有结束之日。”
“是啊,上位者的一个态度,无数人百年的前赴后继,双方子民失去了多少亲人,仇恨已经刻在骨血中,平和收场是永无可能了。”国师叹息一声:“继续说说。”
“本来这一切于我而言,宛如过客看戏,可您和天养叔告诉我,我是大夏的皇子,这一切突然变得与我有关。”
“在踏入不归原前,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他是永安镇的本土人,如今形同孤魂野鬼,举族游荡在山野间”
“人生在天地间,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口呼吸,都是平等拥有的,奈何,有了弱肉强食之别,肥沃温暖的土地,都被先出生的人占领了,后面的人,出生在荒凉地,便注定被打上标签,没有资格踏足,这是天地循环往复,人为制造的不公。”
“他们只是投胎到了这方地界,便注定是弱者,要在荒凉中度过一生,若作为大夏皇族血脉,我会觉得愧对他们”
国师眉心紧收,眸子却比那月色要亮些:“可那些肥沃的土地,也是先人一步步经营出来的,后世之人想要染指,便是不劳而获的心思,可耻的掠夺行径。”
“先人自有先人的付出,他们值得去享受那些双手打造的成果,可世间这般广阔,凭什么后来者就要被拒之门外,一个落脚点都不被允许,您怎知他们去那些适宜居住的地界,岂不能凭借自身双手,再度开创出新的辉煌。”
“他们也可以在这一代,成为后人口中的先贤。”
国师身姿一震:“在这一代成为后人口中的先贤。”
“说得好!”国师赞许了一句,沉默良久,不远处望着夜色的吴泪,也忍不住看了二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