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知道后来发生的所有丑陋,也知道这里没一个好人,怎么可能甘心重复上一世的悲哀。
上辈子从悬崖掉下去,当海水淹没贺强鼻腔那一刻,那个软弱听话的贺强就已经死了。
这辈子,他要把上辈子受过的委屈,通通还回去。
“大舅,你怕是也没钱吧,不然为什么不先拿八千块给我父亲先看病呢?”
贺强没有收敛,又小声地补充了句。
大家伙都愣住了。
要不是贺强提醒,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
大舅说了一个晚上,从卖厂到分家,就是没说什么时候能拿钱出来。
贺强知道,大舅根本拿不出钱来,他其实已经在赌坊里欠了一屁股债,贺强家的那块地,是他翻本的唯一希望。
“我哪有钱…”大舅一急,说漏了嘴。
那边,贺子浩又抄起来扁担:“你敢说大舅没钱,我看你找死!”
母亲也怒视着他:“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被脏东西上身了你!”
果然,就算说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大舅拉住暴起的贺子浩,很大度地没有跟贺强“一般见识”,咳嗽一声很爽快地说道:“行,我赶明儿就让财务拿钱,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姐,你把面条厂的产权证书准备准备。”
“哎,放心吧,路上小心点啊。”母亲没注意大舅着急忙慌的表情,贺强也没有继续点破他。
大舅开着他那台桑塔纳走了,可能是走得急,点火的时候点了好几遍,愣是没有把车子点着。
“大姐,那我也回去了!”二舅放下旱烟壶,站起来推着自行车走到门口,终于还是没忍住,停下来责备贺强,“强子,你也成年了,该懂点事了!”
“知道了二舅!”贺强朝他挥了挥手。
上辈子的记忆里,这个二舅也是个受害者,一直被大舅成功人士的光辉形象迷惑,砸锅卖铁地入股了他的酒厂,最后非但没有挣到钱,还欠了三千块钱外债,二舅妈气得回娘家住了整整半年。
这一夜,大哥那边的木床时不时发出‘嘎吉嘎吉’的律动,偶尔听到大嫂骂几句“除了弄老娘一身口水还能干啥…”之类的话,土房子四处漏风,几乎没什么隔音。
伴着右边房间父亲时不时的咳嗽,贺强重生后的第一个晚上,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