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近舟轻功不输墨鹤,寻着蚩灵的身影,很快追上她。蚩灵正坐在村外七星巨石上。此时正值夜半,夜色深浓,秋高气冷,她一身红衣,幽幽坐于荒郊野外,长发飘飘,颇有点孤魂野鬼那味儿。顾近舟长腿飒步,行至她面前,低眸冷眼看她,道:“你来荒山野岭做什么?”蚩灵唇角轻轻往下一压,不屑一顾,说:“好玩。”顾近舟命令的语气道:“你已经给天予疗完伤,尽快回你们苗疆去。”蚩灵睫毛轻抬,扫他一眼,“这么怕我?”顾近舟才不怕她。真打起来,她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主要是元瑾之。秦珩和顾寒城年纪不大,作战经验又少,这位又是个使蛊的主儿,且金蚕蛊是万蛊之王,远胜于青回的蜈蚣蛊。所以沈天予叫他来一趟。顾近舟再次发问:“不走?”蚩灵下巴轻抬,拽拽的语气回:“不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顾近舟突然出招。她是女人,他让她一步,只出右手,用单手同她打斗。谁知蚩灵并不迎战,身子轻飘飘闪开,落到另外一块巨石上。她双脚踩着巨石,双臂环胸,嗤笑道:“还以为你们文明人做事有多文明,原来比我们还野蛮。我一心救沈天予,拿我的本命蛊给他疗伤,结果你一口一个小骗子骂我,还拿钱羞辱我。我出手为那女人解决四个歹人,让她幸免于难,你非但不感激,还出手打我!”顾近舟冷声道:“你给天予下药在先。我几个表弟在此,用不着你献殷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蚩灵忽而仰头哈哈大笑。笑完,她低头对腹中的金蚕蛊说:“宝宝,这人烦人得很,咱们打他好不好?”金蚕蛊懒洋洋地贴着她的腹壁,不想动。蚩灵娇嗔一声,“这么懒。”她抬头冲顾近舟道:“今天我家宝宝犯懒,姑且饶你一命!”这种话向来都是顾近舟对别人说,今天猛一听着实刺耳。他抬手折了一片树叶,朝她扔过去。那树叶速度极快,且被他加了功力,若划到脸上,定会割出一道血口。蚩灵身子一歪,避开。那树叶擦着她的发丝飞了过去。蚩灵一忍再忍,已不想再忍。她拔下头上银钗朝顾近舟面门射去。银钗一拔,她满头乌发纷纷扬扬飘落而下,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美艳动人。那银钗锋利,若顾近舟躲不开,脸上能被戳一道孔。且钗上有剧毒。顾近舟头一偏,轻松躲开。银钗射到他身后的树干,掉落到地上。蚩灵拍拍双手,声似银铃,“身手不错,难怪脾气这么拽!”她红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嘴一张,一道金光从她口中射出来,直逼顾近舟而去!顾近舟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那道金光!只见那物形状像蚕,周身金黄,看似柔软,却有玉石之质感,细看,萌萌的,倒是有点可爱,不像青回那只蜈蚣蛊又黑又丑,让人恶心。但是顾近舟清楚,这东西虽可爱,实则剧毒。比青回的蜈蚣蛊要毒得多。若被咬一口,不会立即死亡,但会经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腹肿如鼓,七窍流血后,慢慢死掉。奇怪的是这只蛊虫并未张嘴咬他,它懒懒地卧在他的掌中,慢慢抻抻肥软的身体,好似在伸懒腰。顾近舟暗道,这只蛊虫的确挺懒。它不攻击他,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一只虫子较真。他用食指和中指捏住那只蛊虫,朝蚩灵扔去。蚩灵嘴一张。金光一闪,金蚕蛊又回到她口中,很快融入她的身体。她低声斥责体内的金蚕蛊:“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小?咬他啊。”金蚕蛊在她体内蠕动几下,似在反抗。蚩灵冷眼瞅一下顾近舟,道:“今天算你走运!”扔下这句话,她捡起那只银钗,抬脚就走,直冲三百米开外的树林走去。顾近舟迈腿去追。追至树林,蚩灵不知躲哪去了,已不见踪影。寻找数分钟,未果,顾近舟失了耐心,拨通沈天予的电话说:“我赶那小骗子走,她放金蚕蛊咬我,谁知那虫罢工,她跑了。”沈天予道:“你回京吧。”“元瑾之怎么办?那小骗子不肯走,躲树林里去了。女人的逻辑很奇怪,争风吃醋不在男人身上下手,却去对付女人。她今天是伤了四个歹徒,看似救了瑾之和言妍,谁知她是不是在放烟雾弹?等阿珩和寒城撤了,她若对瑾之下手,这破村的巡逻队哪是她的对手?”静默半秒,沈天予回:“我知道了。”“怎么解决?”“天亮后我会联系她爷爷蚩玄,把她弄走。”顾近舟道:“尽快把她弄走,小骗子体内的金蚕蛊比青回的毒得多。”沈天予淡嗯一声,挂断电话。顾近舟没离开,转而去了顾楚帆的房间,敲门进去,和他挤一张床睡。万一蚩灵发疯,回来欺负元瑾之,或者看上他这帮兄弟的哪一个,吃亏的是自家人。他顾近舟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秦珩立在窗前,看到顾近舟来了,放心地去床上睡了。天塌了,有他的舟舟哥顶着。次日一早。村支书亲自来给大家送饭,并再次向顾近舟道歉。用餐时,顾楚帆和秦珩等人拿起筷子就要吃。顾近舟出声道:“慢着。”几人停住筷子,皆疑惑地望着他。虽身居陋室,顾近舟仍清贵逼人,随意往那一坐,便是一副王者姿态。他俊脸清冷,好整以暇地望向村支书,不咸不淡地吩咐道:“你先吃,用公筷每样夹一块。”村支书愣了一下,默默地拿起一双筷子每样夹了几块放到一个小碗里,吃起来。等他吃完,过了十几分钟,无恙后,顾近舟才抬手对大家说:“吃吧。以后每次用餐,都让他试,他试完没事,你们再吃。”村支书满脸尴尬。元瑾之急忙向他解释,并好生向他道歉。顾近舟看不惯她这副姿态,道:“蚩灵来了。她擅长用蛊,金蚕蛊的粪便晒干磨粉后,置于饮食之中,可致人死命。虽然这位支书看着憨厚,但不排除他被蚩灵胁迫。从今天开始,你们万事小心,直至蚩灵离开。”村支书窘得要命。可元瑾之已经没心情安慰他了。昨晚她的幻象,猫头鹰古怪的叫声,还有那些男人的痛叫声。想必全是蚩灵搞的鬼。她苦笑一声,生在元家,本该是达官显贵之命,可她的命却苦如黄连。陪顾近舟做个戏,被秦小昭找人下了毒。追沈天予未果,又被蚩灵盯上了。忽听院门吱嘎一声。以为是村委的同事来了,元瑾之起身去迎接,刚至院中,却见来人一身白衣,容貌俊美,鹤骨翩翩。是沈天予!以为又是幻象,元瑾之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还是沈天予。可她被骗过一次,不敢轻易相信,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耳边传来沈天予低沉好听的男声,“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