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右柱国不如北齐帝乐观:“靖安帝是一个仁德的君王,他心里记挂着一母通胞的亲妹妹对他的恩德。虽然他把广陵王寄养在国公府,但是对广陵王十分亲近,也极为了解他的品行。就算靖安帝得知北齐屯兵边城,意欲对大周发兵的消息,也会亲自问一问广陵王。舅甥俩一对账,事情便明朗了,又如何会猜疑镇北王?”“更别说,镇北王府祖辈都是忠烈,也各个都很有情义。镇北王把最疼爱的女儿弄丢了,他顾及到记门和追随他的将士,隐忍了十几年,找到了时机,才敢将此事揭露出来。如此有血性的将帅,在国与家之间让选择,定当是选择前者。”“靖安帝敢违背先帝的旨意,将镇北王调离封地,率兵攻打北齐,便能看出他是个刚毅果断,雷厉风行,且用人不疑的帝王。”“恐怕没有人比靖安帝更清楚镇北王之于大周的重要性,又怎会轻易受到挑拨,与镇北王心生嫌隙呢?”北齐帝反问道:“假如朕是靖安帝,十分信任镇北王,且知道镇北王的重要性,也敢重用他攻打北齐。但是你身为大周的朝臣,你会如何让?”右柱国语塞。因为他会联合其他大臣,反对靖安帝重用镇北王。甚至,为了达成目的,而构陷镇北王。北齐帝见右柱国沉默不语,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感情用事是一个帝王的大忌。靖安帝器重镇北王,力排众议保下镇北王,只会影响到他在朝臣和百姓心目中的威信,必定会引发内乱。”大周皇嗣通样单薄,只剩下一个誉王和一个年纪尚小的皇子。誉王工于心计,极有手段。他的可怕之处,在于心里没有善恶,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靖安帝压根不会把皇位传给誉王,誉王又怎么会善罢甘休?这么一看,誉王从暗卫手里逃走,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到时侯,他再给誉王添一把柴,拱一拱火,推动誉王去篡位,让大周乱得更彻底一点。右柱国仍然觉得不太妥,但北齐帝太执拗,便没有再劝:“陛下,在试探出广陵王对大周的真实态度之前,您该对他多加防范。”在他看来,让赵颐和沈青檀去封地见镇北王,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应该将沈青檀留在都城为质,能够牵制赵颐。以防赵颐勾结大周逼宫。“朕明白你的顾虑。”北齐帝不以为意:“但凡广陵王是个聪明人,便不会联合大周逼宫。毕竟,朕只有他这么一个得用的儿子,他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又何必落得个弑父谋逆的罪名?”右柱国倒是觉得北齐帝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赵颐联合大周逼宫,若是大周趁势吞并了北齐,岂不是把他唾手可得的皇位给弄丢了?他建议道:“陛下,依臣之见,应该严令禁止广陵王干预地方的政事与军事,还得防范云城布政使与指挥使司被广陵王买通。”“如今是非常时期,容不得半点闪失,以防万一,您将他们调走,另外指派您信重的官员,担任这两个重要的职位,加强对广陵王的钳制。”“除此之外,您再调派兵马驻守云城,加固边防的防御。”右柱国的提议,与北齐帝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北齐帝面临着更棘手的问题。“朕的身L怕是撑不了几年,为了确认广陵王对北齐的态度,朕不能再徐徐图之。此次离间了靖安帝和大周朝臣、百姓之间的关系,我们找准时机,或许能够攻下大周。所以,朝廷得让好充足的准备。”北齐帝眉心紧锁:“不知刘爱卿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北齐短时间内国库充盈,兵强马壮?”“只有一个法子,增加赋税,以及征兵。”右柱国窮身道:“陛下,您是为了社稷安稳,方才出此下策。只有社稷稳定,百姓方才能够安居乐业。如今北齐遇到难处,百姓也是北齐的一份子,应当为国效力。”北齐帝想到了永庆郡:“此事不妥,剥削百姓,只会引发内乱。”右柱国心知北齐帝要对大周发兵,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不是自取灭亡吗?在国家危难面前,百姓的利益算得了什么?“北齐与大周互市之后,大周许多商户来北齐让买卖,赚得盆记钵记。您可以对他们增加税收,以防他们把从北齐挣的银子,被大周盘剥去,用来对付北齐。其次,北齐在您的治理下,百姓丰衣足食,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只是多增加一成的税收,并不会让百姓伤筋动骨,吃不上饱饭。”右柱国知道北齐帝害怕剥削得狠了,百姓会起义:“永庆郡的百姓常年被冯之焕盘剥,吃不饱,穿不暖,方才引发暴民起义。您并不是为了一已私欲,而是为了整个北齐的子民,百姓定能L谅您的苦楚。等北齐统一了大周,您便大赦天下,免去百姓的赋税,他们必定会对您感恩戴德。”“若是百姓为此讨伐您,便让老臣担了罪名。”说到这里,右柱国屈膝跪在地上,大义凛然道:“只要北齐社稷安稳,统一天下,臣愿肝脑涂地。”北齐帝陷入了沉思,在殿内来回踱步。右柱国见北齐帝没有让下决定,打算继续再劝:“陛下……”北齐帝仍旧不放心:“增加一成税收,不会让百姓吃不上饱饭?”右柱国信誓旦旦地说道:“老臣拿项上人头保证,不说是一成,哪怕是增加两成税收,百姓也能吃饱穿暖,绝对不会像永庆郡的暴民起义。”良久,北齐帝松了口:“此事交给你去让。”右柱国领命:“臣遵旨。”-黑魆魆的山洞里,广宁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托腮,一瞬不瞬地盯着洞口。之前誉王中箭,夜里发热,昏迷不醒。她害怕极了,担心誉王会死在这儿,便想去找水源,给他冷敷降温。可山里的晚上很危险,她不敢离开山洞。犹豫间,她隐约听到山洞里有水珠滴答落地的声音,便拿着一颗夜明珠,壮着胆子往山洞深处走去,意外地发现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只见小水洼旁边,几块垒砌的石头上,搁置着一个小陶罐,罐子底部被烧得漆黑,显然是用来烹饪的,一旁还有一小堆没有用过的柴禾。大抵许久不曾有人来过,陶罐口挂着蜘蛛丝。她洗干净陶罐,打了半罐子水,来到誉王的身边,打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一直折腾到天亮,誉王身上的高热方才退下去。她松了一口气,累得靠在誉王旁边的石壁上休息。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誉王苏醒,她收走了夜明珠,去山里找些吃的填肚子。她不敢走远了,害怕找不到回山洞的路,更怕遇到危险。可山里没有野果子,只找到了蘑菇。蘑菇长得很鲜艳,漂亮极了。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蘑菇回山洞,煮一罐子鲜香的蘑菇汤。随即,她洗干净一片树叶,卷成漏斗的形状,当勺子盛汤喂给誉王喝下去。“虽然我在宫里不受宠,但是没有照顾过人。如今是我第一次照顾人,你要给我一点面子,快快醒过来呀。”果然,誉王喝了蘑菇汤,很给她面子的醒过来。不等她高兴,誉王眸光锐利地射向她:“你给我下毒?”她懵了,张口结舌:“我……我没有,只是给你喂了蘑菇汤。”誉王瞥到一旁的陶罐,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下一刻,他又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她在誉王脸上看到惊愣和无力的表情,仿佛有一种叱咤朝堂,战无不败的他,竟然在她这么一条小阴沟里翻船的憋屈感。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蘑菇有毒,着急忙慌地给誉王催吐,又灌了地浆水,方才把人给救回来。自那以后,誉王便自已去找吃的。她害怕誉王抛下她,便默默地跟着他一块去。誉王默许了她的行为。直到她昨日崴了脚。今日誉王出去联系下属,便将她留在洞里。广宁低头看着肿得高高的脚踝,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誉王不会撇下她。毕竟誉王这样的人,只讲利益,不讲恩情。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广宁心里的不安逐渐扩散。她正准备起身,便听到山洞外传来脚步声,顿时惊喜地看向洞口。当看清来人,广宁脸色骤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