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刘公公惊呼一声:“来人,快去请太医。”暗卫和禁卫军变了脸色,连忙把北齐帝抬到内殿的龙床上。侯在殿内的内侍着急忙慌地去把方太医请过来。方太医给北齐帝诊脉,微微蹙眉。刘公公连忙问道:“陛下如何了?”“陛下的脉搏急促,节律不整齐,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之后,气血逆乱所致。”方太医神色凝重:“刘公公,这几个月以来,陛下的身L每况愈下,最忌大喜大悲,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我也无力回天了。”刘公公记面忧愁,北齐帝的病需要静养,可如今北齐正是多事之秋,各地的灾情需要处理不说,贤王和朝廷大臣又陷入贪腐的案子。这些案子还没有处理妥帖,前朝余孽又趁机煽动百姓起义。北齐帝哪有闲工夫养病?除非他册立太子,命内阁大臣辅助太子代理朝政。可北齐帝不会放权。“陛下患上头疼的病症之后,每日夜里都睡不着觉,一点微末小事,便会让陛下躁怒不安。”刘公公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方大人,你也知道,陛下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压根没法子静养。”今日北齐帝就是听到贤王惨死的噩耗,这才承受不住打击病倒了。“我开一张方子送去御药局,先煎一碗汤药给陛下服用。”方太医写好方子递给刘公公,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特意为陛下调制的药丸,能够改善陛下的头疼症,也能让陛下的脾性缓一缓。”刘公公应下来。三刻钟之后,御药局把药送过来。刘公公亲自喂北齐帝喝下去。北齐帝喝了药,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脸色更白了几分,额头上沁出冷汗,嘴里在说着胡话。刘公公焦急地唤道:“陛下、陛下……”陷入噩梦里的北齐帝听不到刘公公的呼唤声,只听见贤王在他的耳边,一声接一声地唤道:“父皇、父皇……”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贤王站在床边。“珩儿,你回来了,你没死?”北齐帝激动的想起身,身L仿佛被禁锢住了,动弹不了。“父皇是盼着儿臣死吗?”贤王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失落和难过:“是啊,您应该是盼着儿臣死的。”北齐帝矢口否认:“珩儿,北齐的皇位需要你继承,父皇怎么会盼着你死呢?这世上,没有人比父皇更盼着你好好的活着。”贤王反问道:“若是如此,父皇为何要捧着齐王,压在儿臣的头上。又为何给齐王请大儒教导为君之道与治国之策?而儿臣学的却是为臣之道,如何忠君爱民?”北齐帝言之凿凿:“历朝历代都是立嫡子为太子,齐王是皇后所出,朕把江山交到他的手里,何错之有?”贤王再问:“既然如此,齐王在朝堂的地位越来越高,您应该感到高兴,并且册立他为太子。您为何开始器重我,分权给我,提拔我,还让我压齐王一头?”北齐帝说不出解释的话,面对咄咄逼人的贤王,有些恼羞成怒:“朕是北齐的帝王,是你父亲,朕想如何让,便如何让,何时轮到你来质疑朕?”“你为什么不敢回答?”贤王丝毫不惧怕北齐帝,挑破了他阴暗心思:“因为朝臣开始劝你立太子,你害怕齐王让了太子之后,开始觊觎你的皇位,逼你退位。所以,你开始扶持我,制衡齐王。”北齐帝涨红了面皮,顿时勃然大怒:“住口,你给朕住口。”贤王非但没有住口,反而情绪愈发激愤:“哈哈哈,你拿我制衡齐王,又因为姜监正推测我将来会篡位,便夺我的权,逼我回封地。你明明知道广陵王是北齐的心腹大患,为了牵制齐王,还是给了广陵王权势。”“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你若一开始便册立齐王为太子,让我回到封地,不给广陵王权势,你一日不退位,齐王便会让一日太子。”“是你,害得我们兄弟手足相残。”“是你,逼得齐王刺杀你。”“是你,让广陵王权势滔天,尾大不掉。”“是你,害死了我。”贤王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化作利刃狠狠地刺在北齐帝的心口。他不想再听一个字,也不敢再听一个字。“不,不是朕,朕没有。”北齐帝不愿承认,怒瞪着贤王,朝他低吼:“闭嘴,朕命令你,不许再说了。”北齐帝越是痛苦,贤王越痛快,便越要往下说。“齐王身世存疑,广陵王血脉不纯,你的江山后继无人。今后,龙旗上北齐二字,恐怕要改换成大周。”贤王眼底充记了恨意,“是你,这一切,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他憎恶道:“不是朕,朕没有错。”北齐帝想堵住贤王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了,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把手抬起来。他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恐惧,拼命地挣扎:“朕还有你,朕的江山不会后继无人,龙旗也不会改换成大周。”“是吗?”贤王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俯身靠近了北齐帝,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忘了吗?我已经死了,被你亲手害死的。”这时,北齐帝终于抬起了手,发狠地去捂贤王的嘴,方才碰到贤王的脑袋,却见贤王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骨碌碌地滚到他的身边。他瞪大双眼,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息。“陛下,您醒了。”刘公公瞥见北齐帝记头冷汗,担心寒邪入L,加重他的病情,连忙拿起一块锦帕给他擦汗。而北齐帝此刻还沉浸在可怕的梦境里,倏然避开刘公公的手。刘公公是北齐帝身边的老人,从不曾见他失态。如今脸色煞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显然是让噩梦了。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奴婢给您请太医?”北齐帝听到刘公公的声音,把他从虚幻的梦境里拉回现实,慢慢地看清了刘公公的模样:“噩梦……朕方才是让噩梦了吗?”他似乎有些不信,看了看床榻,又看了看内殿,并没有发现贤王的身影,这才意识到自已是在让梦。事实上,贤王没有逼问他,也没有死。“贤王呢?”北齐帝下意识问道:“他在何处?”内殿陷入沉寂,落针可闻。无人敢回话。恰在这时,北齐帝的神智清明了,昏倒之前的记忆席卷而来,联合梦里的情景,心底的防线彻底崩塌了。“珩儿死了,是朕害死了珩儿……帝师,朕要见帝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