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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撕】他炽热的呼吸烧着我的后颈,昂贵定制西装随意扔在地上,酒精里弥漫着危险:穿她的裙子…谁给你的胆子?我刚替朋友兼职酒会服务生,身上是临时借来的vintage古着裙。撕裂声刺破空气,肩带断开刹那,冰冷酒杯抵上我锁骨:你替不了她。酒液淌过撕裂的布料,凉意让我浑身绷紧。湿透的触感里,他指腹抹过那片肌肤,喑哑低笑:真嫩…既然想替,就替她付点利息?利息…怎么付?我牙关打颤。他目光滚烫逡巡,落在我手腕冰凉的祖母银镯上:脱下来,薄唇凑近,或者…用你自己抵?镯子…是奶奶留下的!寒意让我本能护住手腕。他却笑了,抽出支票唰唰签完甩来:一百万,买镯子…和今晚你。攥着薄纸的指尖冰凉,顾先生,我扬起脸挤出微笑,成交。趁他醉意深浓,精准扒下他全球限量的腕表,再加一个亿。他将我按进丝绒沙发,炽热的唇碾下来威胁:现在…该付利息了!【第一章:冰与火的替身游戏】撕裂声。尖锐得像是上好的绸缎在猛兽爪下发出的绝唱。我后颈那片皮肤瞬间麻透,紧接着是火灼般的疼。顾临的呼吸带着浓郁酒气,像滚烫的岩浆,毫不留情地喷在我的颈窝上。他身上那种冷冽的雪松混着威士忌的味道,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侵略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躁。地上躺着他的西装外套,纯手工定制,几十万就那么随意地堆在阴影里,像不值钱的抹布。走廊拐角,这个无人打扰的角落,成了他醉酒后失控的狩猎场。穿她的裙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砂纸磨过石头,带着让人心尖发颤的冷意和压抑的暴怒,谁给你的胆子?空气冷得像冰。我浑身僵硬,背紧紧靠着雕花的墙壁,冰冷的浮雕硌着蝴蝶骨,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意。指尖陷进掌心,试图用那一点疼压住疯狂奔逃的心跳。顾、顾先生,喉咙干得发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裙子…是借的。朋友…兼职,临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解释也变得语无伦次。这条vintage古着裙,淡雅的天青色香云纱,绣着精致的缠枝莲暗纹,是闺蜜乔乔压箱底的宝贝,看在我第一次陪她跑高端商务酒会做服务生的份上才借给我撑场面。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撞上宴会的主人顾临,更想不到他醉眼迷离时,会错认成别的女人,还是一碰就炸的易燃品!他显然没听进我那微弱的辩解。嗤——又是一声布帛断裂的脆响!左肩猛地一凉,紧绷感消失。那条细细的丝缎肩带,在他指间脆弱得如同蛛丝。天青色香云纱从我肩头滑下小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走廊幽暗暧昧的光线下和空气中,冷得激起细小的战栗。完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更深的寒意贴上皮肉。一只冰冷的高脚杯,杯壁还凝着宴会厅的冷气,强硬地抵在了我刚刚裸露出来的锁骨上。力道不轻,冰冷的玻璃硌着骨头,凉意瞬间沿着脊椎炸开。你替不了她。他俯视着我,深邃的黑眸在酒精作用下显得格外幽暗、浑浊,里面翻滚着一种我完全读不懂的浓稠情绪,也许是痛,也许是纯粹的破坏欲。杯口倾斜,冰冷的香槟,带着细碎甜蜜的气泡,哗啦啦倾泻下来,毫不留情地打湿了我半边胸口,浸透了撕裂的布料,黏腻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呃…我低低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湿透的布料紧贴着身体曲线,勾勒出的狼狈和脆弱在冰凉的空气中无所遁形。就在这时,一点滚烫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锁骨下方那片湿淋淋的皮肤上。是他的指腹。带着惊人的灼热,狠狠地、慢条斯理地抹了一下,粗暴地拭去流淌的酒液。冰火交加的感觉让我猛地一个哆嗦。一声低笑从他喉咙深处逸出,喑哑得惑人,又带着浓浓的嘲弄,敲在我的耳膜上:呵…真嫩。气息喷在耳垂,激起一层细小的颗粒。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滚烫的重量,从我惨白的脸,滑过湿透的胸口,最后,牢牢钉在了我的右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只素圈的老旧银镯子,款式极其普通,甚至有点粗糙,只在接口处雕着一个简拙的古体安字。是我身上唯一一件与今晚这场光鲜酒会格格不入的旧物。我奶奶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他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捏住了那圈冰冷的银子。脱下来。他命令,声音低哑,不容置喙。那张被上帝精雕细琢过的俊脸,沾着酒意,朝我又逼近几分,几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裹挟着威士忌的凛冽灌入:或者…刻意拖长的尾调,饱含某种极其危险的暗示,…用你自己抵?轰!血液猛地冲上头顶,烧得脸颊滚烫,但骨头缝里却往外冒着寒气。巨大的羞耻感,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穿每一寸神经。心脏在肋骨后面撞得快炸开。保护的本能比任何指令都更快一步,我猛地蜷起手臂,用尽全力把手腕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死死护住了那只冰凉的旧银镯!不行!声音冲口而出,尖锐得划破了走廊的寂静,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哭腔。镯子…是奶奶留下的!死也不给!指尖用力抠进镯圈里,冰凉的金属硌着指骨,那点痛意奇迹般地给了我一分支撑的力气。顾临的眼神凝滞了一瞬。或许是我眼中那豁出去护食般的执拗,或许是我吼出死也不给时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儿,让他眼底的某种疯狂似乎淡了那么一丁点。紧接着,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残忍慵懒。他松开了手,慢条斯理地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墙角护着手腕、狼狈得如同落汤鸡的我。那种审视的、评估猎物价值的高高在上感,让我浑身发冷。他从精致西装的内袋里慢悠悠掏出支票簿。走廊昏暗的光线下,那只手指骨分明,动作利落优雅,唰唰几笔,轻佻而随意的动作,仿佛撕下的不是巨额支票,而是一张随手扯下的便条纸。纸片带着极轻微的破空声,轻飘飘地甩在我湿透的胸口,然后滑落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一百万。他吐字清晰,带着酒精浸泡后特有的磁性沙哑,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买你那只破镯子,眼皮懒懒一掀,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精准地烫过我被酒液浸透、丝裙狼狈裹贴的身体,…还有今晚的你。冰凉的支票纸躺在地上,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一百万。一个我大学兼职到毕业也攒不够的零头的数字,买奶奶的遗物?买我今晚的清白?愤怒像是滚开的油,瞬间浇灭了恐惧。指尖冰凉到几乎失去知觉,我死死盯着那张轻薄的纸,好像要用目光把它烧穿。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顶着巨大的屈辱感和濒临爆表的肾上腺素,从身体深处猛地冲了上来。我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弯下腰。湿透的裙子黏在皮肤上,弯腰的动作让它撕裂得更开。冰冷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张支票。纸面异常光滑,还残留一丝他指尖的温度。捡起来。冰冷的纸攥在手心,被汗水浸得微微发软。我抬起头。脸上那种因为害怕而破碎的表情消失了。嘴角甚至努力地往上提了一下,弯出一个职业化的、完美到近乎虚伪的弧度。目光迎上他那双醉意深沉、带着审视和些许意料之中玩味的眼睛。他大概在等我的感激涕零?还是故作矜持的推拒?想错了。成交。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甜。顾临浓黑的眉梢几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或许是没料到我如此干脆?就是现在!趁着那浓重的醉意拖慢了他反应的刹那,我右手还攥着支票,左手却像练习了千百遍般快如闪电!目标精准无比,探向他随意敞开的、沾染了酒气的昂贵衬衫袖口下方,那只闪耀着冰冷哑光的腕表。温莎结被我用力一扯,活扣瞬间崩开!另一只手紧随其后,灵巧地拨开他手腕上价值千万的铂金表扣——咔哒。极其轻微的一声。那只承载着全球限量尊贵身份、象征着他无上地位和财富的百达翡丽腕表,被我整个从他腕上剥了下来,稳稳地落在我同样冰冷的左手掌心。金属表带立刻染上了我的体温。顾临明显僵住了。浑身的酒气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他盯着我的眼神,从残存的玩味、被冒犯的怒气,迅速凝结成一种纯粹而冰冷的风暴中心。我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攥紧那只贵得能压垮我一生的腕表,另一只手扬起那张轻飘飘的支票纸,脸上那个职业假笑依旧完美,声音却像淬了冰的银针,一根根射向他:顾先生,我这个人比较实在,不喜欢欠人情。我晃了晃手中的腕表,金属反射着走廊灯,闪出傲慢的光:按惯例,超时加收手续费。这只手表押金一亿。手臂再晃了一下右手的百万支票,加上这一百万,笑容加深,眼底却毫无暖意,您买走的‘今晚的我’,总价值…一亿零一百万。最后报出的那个天文数字,我咬字清晰得如同金融播报员。走廊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能清晰看到他瞳孔深处,那点醉意和傲慢像被极寒冻住的潮水,急速褪去,露出底下嶙峋冰冷的岩石。下颌绷紧的线条,几乎能割裂空气。下一秒。一股巨力猛地袭来!他动作快如猛虎,裹挟着被彻底激怒的狂暴气息。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进一方柔软的所在——是他刚才随意丢在地上的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垫了一下。但来不及感受疼痛,巨大的阴影已然完全笼罩下来。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在眼前急剧放大,深邃锐利的眼中有暴戾的火星在跳跃。浓重的雪松、威士忌和他身上独有的侵略性气息瞬间将我淹没。一只滚烫的大手如同铁箍,紧紧钳住了我拿着腕表的那只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腕骨!另一只手猛地扣住我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往前压。炽热的、带着浓烈酒气的唇,像带着毁灭意志的审判烙印,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狠狠碾了下来!灼热的气息烫得我睫毛乱颤。窒息般的危险感瞬间攫住心脏。在那凶悍掠夺的吻即将落下的最后一刹,他冰冽喑哑的宣告,裹挟着酒气烫进我的耳膜:小东西,牙真尖…现在…该付…我利息了!【第二章:百万利息怎么算】那双唇带来的温度是毁灭性的。滚烫,带着威士忌的凛冽和一种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像烙印,死死封住我所有可能的呼喊。不是浅尝辄止的吻,是攻城掠地的碾压,是惩罚性的撕咬,带着绝对的霸道和毫不掩饰的征服欲,狂风暴雨般袭来。唔!剧痛混合着灭顶的窒息感让我脑中一片空白。口腔里瞬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还有浓到化不开的酒精气息。反抗的念头刚升起,掐在我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重!骨头仿佛被液压机狠狠夹住,剧痛闪电般窜遍整条手臂,尖锐的警报在脑子里疯狂拉响。紧攥着的那只价值连城的腕表差点脱手。这只手不能废!挣扎的动作因为剧痛而停滞了万分之一秒。就是这一瞬的破绽!掐在脖颈后的那只大手猛地收紧,强悍地固定住我的头,逼迫我承受这个侵略性十足的吻,不留丝毫后退的余地。身体被完全压制在冰冷的地板和带着他体温的昂贵西装上,形成一种屈辱的囚笼。痛,在齿间弥漫。屈辱感像是烧红的烙铁,烫穿每一寸神经,反而压过了纯粹的恐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绝望尖叫:奶奶的镯子还在!这个信念如同北极星,穿透狂乱的黑暗。我紧绷的身体诡异地松懈了一瞬,像突然被抽掉了所有反抗的骨头。扣在我后颈的手似乎因为这个变化而顿住了零点零一秒。就是这刹那!紧闭的齿关悍然开启!不是迎接,是反噬!舌尖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极其精准地刮过他同样炽热的口腔上颚某个位置。顾临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禁锢的力量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来不及多想!蓄积的最后一点力气,全部汇聚在被钳制的右手腕上!不是挣脱,而是孤注一掷地将那只冰冷坚硬的铂金腕表,用尽全力,狠狠砸向他的面门!目标是那张俊美无俦却也危险得令人心悸的脸。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他一声压抑的、含混的闷哼,掐着我后颈的手终于松开了。压制在我手腕上的力道也骤然消失。氧气疯狂涌入,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烧火燎。口腔里全是浓郁的血腥味和被强行掠夺的感觉。抬眼看去,顾临捂着脸颊后退了两步,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死死盯住我,里面暴戾的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怒和被挑衅后的极致狂暴。他那价值连城的脸侧,赫然出现了一块细小的红痕,是被腕表边缘棱角撞击的印记。很好,没破皮,不足以毁容构成刑事指控,但也绝对足够让这位养尊处优、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大佬怒发冲冠。你——敢——?!他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周身的气场低得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像被彻底惹怒的雄狮,准备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空气凝固得如同万年冰川。他盯着我,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清晰的叩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完了。这一次真的完了。刚才那一下,彻底踩碎了他高高在上的尊严。就在那暴怒的身影即将再次覆盖下来的前一秒,走廊的尽头,宴会厅厚重的大门缝隙里,突然泄出一点悠扬的钢琴曲尾音和人声喧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凝固的黑暗!一个荒诞又极其清晰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狂钻了出来。我猛地抬手,不是格挡,而是用一种快得只剩下残影的速度,在顾临冰冷如刀的目光注视下,狠狠、决绝地——嗤啦!这次撕裂的,是我自己的裙子!本就脆弱不堪的左侧肩带在刚才的撕扯中只留一丝牵连,此刻被我精准地从裂口处再次狠狠撕开!声音尖锐刺耳,像垂死的天鹅鸣叫。啊!!!尖叫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裹挟着被撕裂的痛楚、恐惧和满满的羞辱,在空旷华丽的走廊里形成了可怕的回响,足够穿透厚重的门板。顾先生!求你…镯子真的不行!饶了我…我错了…呜…眼泪几乎是同时奔涌而出,汹涌得毫无预兆,脸上瞬间狼藉一片。我蜷缩在地,用手死死护住胸口摇摇欲坠的布料,另一只手更是本能地死死攥住了右手腕上的银镯子,如同抓住汪洋中唯一的浮木。这个动作信号太过明显。顾临逼近的脚步,僵在了原地。眼中翻腾的暴戾被这突兀的变故冲击得出现了一丝愕然的裂痕。他大概是想折断我的脖子,但我却用最不堪的方式,发出了最响亮的求救信号——指向他那不可告人的私人收藏。远处宴会厅的交谈声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瞬?也许只是错觉。但走廊里,我们这边的动静绝对足以引起某些警觉。我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对上他那双晦暗难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风暴依旧在盘旋,冰冷而警惕,但最初的雷霆之怒,被这自杀式的闹剧强行打断。时间在僵持中凝滞。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走廊里只剩下我压抑的、带着屈辱的抽噎声,和他沉重冰冷的呼吸。突然!嘀——嘀嘀——嘀嘀嘀——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走廊另一端急促炸响!声音来源是安全出口方向!瞬间打破了紧绷的死寂。顾临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猛地牵引,锐利地扫向安全通道的绿光指示牌方向。千钧一发!身体的反应再次凌驾于思考。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蹬背后冰冷的墙壁,身体连滚带爬地在地面滑开,趁着他视线被引开的瞬间,像滑溜的泥鳅,从他高大身躯留下的狭窄缝隙里猛地钻了出去!光裸的肩胛骨蹭过冰冷的浮雕墙面,生疼。但我顾不上!心脏在喉咙口狂跳,支撑身体的手腕钻心地疼,几乎要废掉。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只腕表和那张被汗水浸软的支票。快!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完全无视了肩头滑落的大片布料和浑身湿冷的狼狈,也顾不上身后那双骤然转回、凌厉如刀、几乎要将我后背刺穿的目光。我用能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扑向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服务通道侧门。恐惧,后怕,屈辱,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混乱交杂在一起,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推开沉重的金属侧门时,眼角余光瞟到顾临正大步流星走向警报响起的方向,同时拿出手机厉声说了句什么,看都没看我这边一眼。侧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奢华宴会厅投射过来的一点光晕和所有可怕的声响。服务通道里只有冰冷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发出惨白的光。墙壁布满污渍和划痕,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安全了?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我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里,带来一丝辛辣的清醒。身上被撕扯得狼狈不堪的天青色香云纱裙子半湿不干地搭在身上,冷得我牙齿格格打颤。右手腕被掐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五根青紫色的指印清晰可见。摊开左手。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已经皱了,被汗水和未干的酒液浸透,边缘有些模糊。更刺眼的是手心那只冰冷的铂金腕表,表盘上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倨傲的光,沉甸甸的,像一座随时会把我压进地狱的大山。还有右手腕上那圈被掐过的指印中央,那只朴素的老旧银镯子,安静地、完好地套在那里,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凉安慰。眼泪毫无预兆地又涌了出来。一半是劫后余生的脱力,一半是被巨大屈辱碾过后的麻木空白。喉咙里堵得难受,想吐。他叫顾临。临城商圈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之一。神秘、富有,心狠手辣,背景深不可测。被他盯上,别说我这只旧镯子,连我自己骨头渣子都会被碾碎。报警?说他试图强迫我?证据呢?走廊监控可能刚好坏了。我的撕扯更像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他脸上那点红痕?可能是我为了栽赃自己撞上去的。那只价值一亿的腕表在我手里,反而会成为我敲诈勒索的铁证!还有那张支票…呵,百万买春的罪证?豪门资本的游戏规则,从来不是为我这种蝼蚁制定的。他捏死我,比碾碎一只蚂蚁还简单。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一个无形的、冰冷坚固的牢笼,瞬间在意识中构建成型。四面八方都是铁壁,唯一的出口……在那个男人手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缓慢而坚定地漫过脚踝,往上,再往上……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像溺水者手中突然响起的一块浮木。安安!老天!你人呢?!后台找疯了!快滚回来换酒!闺蜜乔乔尖锐的、带着无限惊恐的咆哮穿透听筒,大魔王炸了!说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要你立刻、马上、滚去顶楼套房见他!不然……我们全完蛋!乔乔的声音里是货真价实的恐惧。大魔王……指的只能是顾临。……我知道了。喉咙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掐断电话。服务通道惨白的灯光下,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金属门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上一小块凸起的油漆。恐惧像是无数条冰冷的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但奇怪的是,在那冰冷的窒息感深处,另一种更尖锐的感觉破土而出。愤怒。被撕破尊严的愤怒。被当替代品威胁的愤怒。像压实的火药,堆积在胸口,只等一个火星。顶楼套房。那是他的狩猎场。去,死路一条。带着乔乔她们一起沉船。不去……死得更快更彻底。湿冷的香云纱布料黏在皮肤上,冷得刺骨。右手腕上,奶奶的银镯子贴着皮肤,凉意顺着骨头往骨髓里渗。攥着那只冰冷腕表和百万支票的左手,指尖用力到发白,硌得生疼。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脑子高速运转,冷得像块冰。回想着走廊里每一个细节:他的愤怒,失控,对她那条裙子的在意,对替代二字的极度排斥……还有那只引起警报的腕表。他真的只是找镯子那么简单?那条裙子……香云纱……天青……缠枝莲……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乔乔借裙子时说过的一句话:…我告诉你安安,这料子市面上基本绝迹了,仿都仿不出来!据说是国外某个老牌工作室的孤品,跟顾氏集团以前那个差点破产倒闭的奢侈面料品牌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底纱!她说这话时带着点炫耀,没想到最后活下来做成奢侈品大佬的反而是顾家……顾氏集团……濒死的面料品牌……同样的底纱……碎片在脑中碰撞、组合。顾临对这条裙子的剧烈反应……或许不仅仅是针对那个神秘的女人?一个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我冰冷、缺氧的头脑里逐渐成型。心脏在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孤注一掷的刺激。目光落在左手——那张被汗水浸透的支票,数字1000000触目惊心;还有那只沉甸甸的、价值一亿的腕表。又落在右手——那圈冰凉朴素的银镯子。筹码不多,但……足够了。脸上狼狈的泪痕还没干,我却缓缓地,牵起嘴角,对着冰冷空气,露出了一个无声的、极度扭曲的笑容。顾临。利息是吧?想要利息是吗?行。今晚的利息,我一定让你……永生难忘!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我抬手,胡乱抹掉脸上狼藉的泪痕和唇角的血迹,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像个被彻底摧残过的破布娃娃。然后,朝着通往地面的后巷服务门,迈出了脚步。没有回后台换什么衣服。不需要了。穿着这条被撕裂、浸透、价值不明的古着破裙,顶着这一身狼藉和手腕的淤青,带着我所有的资本和那个在愤怒中发酵的疯狂计划,径直走出了灯光惨白的后巷。冷风吹过赤裸的肩头,激起一片战栗,但那颗在刚才的碾压濒死中挣扎出来的心脏,却在寒冷中跳得沉稳有力。叫车。目的地:临城最高最奢的地标,空中云顶酒店。顶楼套房。顾临在那里等我。乔乔的信息又跟催命符一样挤进来:祖宗!顾临的人在酒会后台放了话!半个小时内不见你带着东西出现在顶楼!明天乔家和我全家都要从临城消失!你到底拿了什么?!他的玉扳指还是祖传古董?我没回。指尖划过屏幕,点开的却是浏览器。输入关键词:[顾氏集团][珍稀底纱][濒死品牌][Celinna工作室][独家专利][年份][存世孤品]……零星的商业报道和古老论坛帖子的碎片开始在屏幕上拼凑。关键词反复闪烁:核心技术泄密,诉讼失败,品牌易主,核心设计师隐退,部分核心原料工艺成为绝响……那个濒临死亡的品牌核心原料,就是这种底纱?这种只存在于顾临暴怒记忆和乔乔那条裙子里的料子?所以,他撕碎它,也许不(只)是因为一个女人穿它碍了他的眼。更可能是……这种料子的重现,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了顾氏不愿揭起的老伤疤上!那么……乔乔,我拨通电话,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那条裙子……你能证明它料的来历吗?非常非常重要。关系到你和乔家明天是不是还能在临城呼吸空气的证据。我需要照片,清晰的,每一个标记、织纹。还有,Celinna工作室那个传说中在顾氏官司后失联的首席设计师Alina的最后采访稿……找到它,发给我!立刻!没理会乔乔在电话那头炸成烟花一样的惊叫和语无伦次的追问,掐断。车子驶入繁华夜色。车窗外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模糊地映着玻璃上我的倒影。脸还肿着,唇上有血痂,脖颈上有被勒掐过的红痕,肩头的布料撕裂得像被蹂躏过的破布。怀里抱着那只铂金腕表和百万支票。像一件被暴力拆卸后又拙劣缝补起来的货物。货物?我抬起手腕,冰凉的银镯子在车内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而固执的光。指腹反复摩挲着镯圈内侧那个简朴的古体安字。奶奶留给我平安的念想。却被我用来抵押了一场一亿零一百万的豪赌。嘴角无声地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行。货物就货物。做顾大佬今晚被买断的货物。但就算是货物……也得卖出个掀翻桌子的天价!师傅,麻烦快点。我的声音透过车载音响传回自己耳朵,平静得甚至带了点……虚假的温柔,我赶着去……卖个好价钱。【第三章:掀桌子的天价货物】顶楼套房的电梯门无声开启。空气里浮动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香,不再是雪松与威士忌,而是某种空灵昂贵的海洋调香薰。死寂无声。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最璀璨的夜景,灯火如织,如同一个巨大的发光棋盘,尽在俯瞰之下。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威压。顾临就坐在那张几乎可以当床用的意大利顶级真皮沙发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侧面一盏落地阅读灯洒下暖黄的光晕,勾勒出他侧脸冷硬如雕塑的线条。那点被我用手表砸出的红痕,在光影下反而平添了几分凛冽的戾气。他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里格外醒目,袅袅升腾的白烟模糊了他的神情,只看到一双眼睛,幽黑如深潭,隔着升腾的烟雾望向我。他换了衣服。不再是宴会上的定制西装,而是一身质地柔软的深灰羊绒衫和同色系休闲长裤,整个人透出一种慵懒的危险感,像一只在巢穴中假寐的猎豹。换衣服了?也就是说,从酒会到这里……他是有时间的。足够冷静的时间。那落在身上的目光,冰冷,锐利,像手术刀,一寸寸刮过我暴露在冰凉空气中、布满青紫掐痕的手腕,扫过我肩头撕裂的布料下狼狈的皮肤,掠过脸上狼狈的泪痕和唇角的血痂……最终,落在我右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只铂金腕表上。东西带齐了?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丝毫醉意,带着一种绝对掌控力的低沉磁哑,每一个字都像浸在寒冰里。我站在门口,像一尊刚从风暴里捞出来的破陶俑。一步没动。左手举起那张揉得几乎发烂的支票,手指捏着,对准他的方向,然后——哧啦!支票,那张轻飘飘写着一百万的纸,被我从中间缓慢地、挑衅地,撕成了两半。纸屑纷扬落下,掉在光亮可鉴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顾先生,我开口,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哑,但异常清晰,像一根拉紧的钢丝,您的一百万买断费,我不需要。视线不躲不闪地迎向他骤然冰凝、聚起风暴的眼眸。他指间的雪茄烟雾似乎凝滞了一瞬。我扬起右手,那只价值一亿的腕表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着倨傲的冷光。这只手表,今晚是您的抵押品。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一亿零一百万的购货款和我的‘服务费’,请一分不少,打到以下指定账户。报出了一串开户行和账号号码,每一个数字都无比清晰,没有丝毫颤抖。否则,我顿了顿,感觉胸口被撕破的凉风灌进来,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感,我将全网直播此表开箱鉴定全过程。顾先生身份尊贵,相信临城金融圈的大小媒体,一定非常乐于报道您……价值一亿的贴身物品不慎抵押,未能及时赎回的财经趣闻?标题我都想好了:顾氏掌舵贴身重器易主,一亿赎金或成年度笑谈?话音落地。套房内只剩下雪茄烟丝燃烧时极其轻微的滋滋声。顾临身体陷在沙发里,纹丝未动,但周身的气息在瞬间沉凝!原本慵懒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关节清晰可见地泛白,捏紧了昂贵的真皮沙发扶手。那双隔着烟雾的眼眸,不再是深潭,而是骤然凝聚的飓风之眼,黑得瘆人,锐利如淬毒的刀锋,笔直地钉在我脸上,几乎要洞穿血肉。空气绷紧到极致,随时会断裂。我甚至能闻到他雪茄烟丝散发出的、愈发浓郁的焦灼气息。然而,预想中的雷霆暴怒并未立刻降临。他忽地笑了。低沉、醇厚、甚至带着一点点奇异兴味的笑,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在空旷死寂的套房里显得格外突兀。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丝毫没有减退,反而变得更加森然。直播?他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雪茄,烟灰簌簌落下。用我顾临的名义和脸面,给你抬轿?他微微倾身,从光影的暗处探出一点轮廓,压迫感陡然如山峦倾倒。小朋友,胆子不小。可惜……他唇角勾起极冷的弧度,像毒蛇在吐信,忘了告诉你,整栋楼的信号,在我住进来的那一刻,就是特制的屏蔽系统。你的直播……只能留在这里给我暖场。最后一丝侥幸的退路被掐断。无形的绳索瞬间勒紧了心脏!几乎是同时!套房深处,厚重的实木房门猛地被推开,带着风的声响!一个穿着高级灰色西服、身材高大的男人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进来。手上拿着的平板屏幕发出刺眼的冷光。那是徐默,顾临的首席特助,永远精准高效得像一台机器。顾先生!徐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制的、几乎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紧绷,完全无视了我这个衣衫褴褛的存在,将平板急切地递到顾临面前,屏幕几乎是怼到了他眼前。顾临的视线离开我,扫向屏幕。时间凝固。徐默带来的,会是什么?我的人赃并获?无处可逃的宣判?还是奶奶那个镯子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所有的碎片被无形的线拉扯、拼接——就在我等待最终审判的那几秒。徐默急促的声音砸碎了沉寂:顾总!海外项目组急报!目标地块核心文件泄密!竞对手维恩资本刚刚半小时前截走了我们全部押注的核心谈判资料!对方叫价已翻倍!我们失去主动权!嗡——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同时在我脑子里振翅!核心文件泄密?维恩资本?那个顾氏在海外打了无数年、顾临深恶痛绝的竞争对手?截胡?!关键地块?!谈判资料?!顾临脸上的冰面终于被这突兀的消息砸出了裂纹。他一把握过平板,另一只手上的雪茄被狠狠摁熄在旁边的水晶烟灰缸里!动作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凶悍。他凝目飞速扫过平板上的信息,下颌线绷得像刀刃,眼底的风暴不再是针对我,而是瞬间切换到了另一个更宏大、更致命的战场。泄密?是谁?什么时候?如何发生的?商业上的腥风血雨在他眼底无声地激荡、沸腾。那目光专注而恐怖,属于顶级猎食者在核心领地遭遇侵犯时的暴怒和猎杀本能。而我,被遗忘在他风暴漩涡的边缘。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乔乔的裙子,Celinna工作室,濒死的面料品牌,核心原料……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那条被撕碎的、独一无二的底纱!顾临今晚所有暴怒的源头!香云纱……孤品……Celinna核心技术的底纱……核心文件泄密……同一个核心?!就在这思维的电光石火间——沙发上,顾临的目光骤然从平板上抬起!不再是刚才被商业危机引开的怒意,而是像嗅到了最熟悉、最痛恨猎物的猛兽,视线锋利如钢钉,死死钉回我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我身上那条撕得面目全非、天青底色的破裙子上!那条裙子的布料!那条裙子,就像我手上那只腕表一样,不仅仅是私物,更可能关联着他商业帝国某个致命的弱点或是不可触碰的伤疤!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份行走的泄密证据!一件指向顾氏过往不堪的佐证!你!顾临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裹挟着无形的狂暴气浪,视线如实质般的烧灼烙铁,死死烙在我身上那条破裙子上!是谁让你穿的?!这一刻,徐默带来的致命商业泄密警报,与眼前这条象征泄密和耻辱、穿着它的我却握着他抵押重器的裙子,在他的神经上狠狠交错撞击!他的怒意和杀机终于找到了最集中、最顺理成章的宣泄口!说!他一步踏出,阴影瞬间笼罩了我,冰冷的语气裹着雪茄的余烬,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味,谁派你来的?!所有的线索如同纷乱的箭头,疯狂指向我——我穿着象征致命泄密的裙子。我拿着他的抵押重器索要天价赎金。我恰好在他的商业核心被维恩资本精准一击时出现。完美的逻辑闭环。完美的……替死鬼。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但另一种更强烈、更刺激的东西,像被压迫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在我心头弹跳起来!那是一种荒谬的、置身于风暴眼中心的奇异亢奋。心脏在冰冷和狂跳中找到了诡异的平衡。来了!最后一块拼图,在他如渊的疑心最汹涌的那一刻,被我推到了赌桌中央!我猛地昂起头,下巴抬得几乎要断开,迎着他足以撕裂灵魂的暴怒目光。脸上那些未干的泪痕、狼狈的血痂,此刻都仿佛化作了不屈的勋章。顾先生,没人派我来穿这条裙子。我的声音穿透令人窒息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面上的石头,我只是个穷学生,打零工赚学费,穿它是因为我赔不起弄脏闺蜜华服的债务!右手却高高举起!指尖紧紧攥着的,不再是那只腕表,而是——我手腕上那只朴素、古拙、甚至有些粗粝的老旧银镯子!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冰冷的弧线,瞬间吸引了顾临和徐默两人的视线!灯光下,那个小小的古体安字,折射出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光。但我认识织它的人!我的目光毫不退让地撞进顾临那双燃烧着风暴的眼眸深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如同拉满弓后松开的最后一箭,狠狠射向他的核心秘密:认识那个因为同样的、该死的专利泄密而失业的倒霉鬼!认识那个被顾氏放弃的、叫‘澜纱’的破牌子最后那点织法的最后守门人——我的奶奶!她姓安!顾老先生三十年前在南区那个破厂子倒闭前遣散的原料库最后几个老技工之一!顾先生,您撕掉它的每一寸布料,都带着顾家当年踩着她脊梁骨爬上去的烙印!她死的时候,目光扫过我身上被撕碎的裙子,那眼神带着淬毒的讽刺,只给我留了这个破镯子,‘安’字是她自己打的,图个念想。告诉我,那是她唯一没被偷走的心血……是唯一还干净、拿得出手的东西!我的声音并不尖锐,甚至带着一种被碾碎后的麻木死寂。但这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地砸在了那片名为澜纱和Celinna的、从未愈合的伤疤之上!是巧合?还是人为安排?那条裙子的料子,奶奶的身份……一切都指向那个他不齿又无法摆脱的过去!顾临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暴戾的风暴被突如其来的惊疑强行撕开了一道裂缝!泄密的愤怒找不到出口,却与我抖落的旧事狠狠相撞!你……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在剧震、惊疑和更深的狂暴之间激烈翻滚,奶奶是澜纱的……轰隆——!窗外墨蓝色的天幕骤然被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几秒后,滚雷巨响撕裂都市的喧嚣,沉闷地碾过落地玻璃窗!几乎盖过了他那句未完的惊疑。电光石火间——是!我用尽力气嘶吼出声,压过滚滚雷鸣!右手闪电般收回,不再高举那个银镯子,而是狠狠落下!指甲尖锐无比地刮向自己肩头那条被撕裂大半、只剩一丝牵连的天青色破布料!嗤啦!最后一丝连接,彻底崩断!那半片浸透了香槟、皱巴巴、沾染着我的体温甚至……一丝血迹(可能来自唇角的伤口)的布料,被我整个从肩膀上扯了下来!布料在我指尖晃动,像一个残缺的旌旗。我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臂在头顶用力一挥!天青色的、带有缠枝莲暗纹的残布,带着一道决绝的弧线,朝着巨大的落地窗猛砸过去!同时响起的,是我用几乎破音、带着毁灭意志的咆哮:还有这件用‘澜纱’最后那点‘漏网之鱼’底料做的孤品裙子!顾先生,您嫌弃它是赝品?是耻辱?您恨它揭了您的旧伤疤?好啊!布料啪地一声撞在坚固无比、隔绝内外天地的防弹玻璃上,软绵绵地贴着,缓缓滑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水渍痕迹,像一道丑陋的、无可辩驳的伤痕。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透过布料扭曲地映进来,如同一个巨大的嘲弄。我替您撕了它!我猛地指向那块贴在玻璃上、正在缓缓下滑的破布残骸,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声音却像淬了冰的刀子,锋利无比地刺向那个立于风暴中心的帝王,现在——它被拍到您尊贵的总统套房窗户上了!要不要赌一赌?明天全临城的头条,会先看到您价值一亿的腕表流落街头,还是这件象征着顾氏‘光辉历史’的破布挂在顾氏大厦顶层的窗玻璃上供千万人瞻仰?!顾临!我的利息和本金,一亿一千一百个——今晚十二点前!一分!都不能少!雷声滚滚远去。套房内只剩下三个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都市永不停歇的蜂鸣。那块皱巴巴的天青色破布,像一片被风抛弃的、带着屈辱印记的残旗,粘在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上,缓缓下滑了一小段,最终在三分之一处停住,固执地留下一个无可辩驳的污点。窗外辉煌的灯火扭曲地穿透那残破的织物,投射进来微弱而扭曲的光斑,在顾临冰冷的侧脸上跳动。空气冻结成了冰。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无限慢放的键。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的映衬下像一座即将喷发的黑色火山。那双眼睛,风暴卷过之后,沉淀下来的是深不见底的、噬人的寒渊,沉沉地笼罩着我,里面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目光从我脸上撕裂的血痂,滑到滑落至腰际那不成样子、被浸透的残裙,最后死死钉在落地窗上那块挑衅般的残布上。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在被寒意入侵,被那视线一寸寸地凌迟。刚才喊出一分都不能少的孤勇,在绝对的寂静和压力下,被冻成冰锥,又一根根碎裂。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顾临缓缓地、极慢地转过视线,落在我脸上。唇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冰冷、锋利,带着睥睨一切的嘲弄和一丝尚未散尽的、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好。他终于开口,一个字,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挤出来,平静下蕴藏着毁灭性的力量,一亿一千一百万。他甚至连具体数字都记得一丝不差。那目光依旧冰冷地锁着我:买断你手里的东西,和……他微微停顿,视线扫过我此刻的模样——撕裂的裙子、狼狈的泪痕血污、手腕刺目的青紫掐痕,还有那决然撕下破布后裸露的肩膀皮肤。……你今晚的这笔烂账。他微微偏头,朝旁边一直保持着雕塑般姿态、连呼吸都微不可闻的徐默示意了一下。给她一套像样的衣服。徐默紧绷着脸,如同接到军令,立刻转身走向内侧的衣帽间。呵。顾临发出一声极轻的、饱含嘲弄的冷笑,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姿态恢复了几分方才的慵懒,但眼底的寒冰没有丝毫消融。小朋友,牙尖嘴利,胆子够大,连我顾临的利息都敢翻十倍算,还附加……这么一笔‘惊喜’。他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块顽固贴在窗户上的破布,像看一件肮脏的垃圾。徐默很快出来,手里捧着一套折叠整齐的崭新衣服——一件剪裁利落的米白色羊绒衫,一条深色柔软长裤。没有任何logo,但质感一看就透着极其昂贵的冷淡。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将衣服递过来。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在执行回收一件损坏物品的标准程序。没有半点同情,也没一丝鄙夷,只有纯粹的机械化任务。身上的破布还在往下滑,肩膀和手臂暴露在充满昂贵香薰味儿的冰凉空气里。屈辱感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但被我死死摁住。不能在他面前露怯。我伸手去接衣服。指尖冰凉,还带着刚才撕扯布料留下的细微颤抖。视线越过徐默的肩膀,投向沙发上的顾临。他根本没再看我。长腿交叠,手肘支在扶手上,指腹无意识地缓慢摩挲着刚才被表砸到、如今只剩一点淡红的脸颊一侧。目光落在虚空某处,带着一种思考全局的、深不见底的晦暗。刚才徐默带来的维恩资本致命一击,他眼底那点被我撕开旧伤疤的惊疑和随之而来的杀意,如同被深水下的暗流取代,表面看似平静,水下却酝酿着更大的漩涡。徐默。顾先生。徐默立刻躬身,像一台待命的精密仪器。十二点前,顾临的声音毫无波澜,把她那张卡里的账目清掉,一亿一千一百万。她给的那张废纸(他指的被我撕掉的支票)的编号,处理干净。是。徐默声音稳定,快速操作手腕内侧的微型终端,记录指令。顾临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的波澜,只剩下上位者俯视尘埃般的漠然。至于你……他看着徐默示意我穿衣服,而我只是抓着衣服站着没动,利息付清了,滚吧。我的东西……他的视线瞥向我一直紧攥在右手的腕表,留下。命令。绝对的命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清算。拿着那套质地柔软温暖、价值可能远超我一辈子积蓄的衣服,背对着那张吞噬一切的沙发和那双冰冷的眼睛,走向套房门外的独立浴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冰冷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让人窒息的空间和目光。浴室顶灯自动亮起,柔和刺眼的光线下,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惨淡的脸。眼泪无声无息地再次流下来,混合着血污,糊了一脸。唇角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手腕上的淤青狰狞刺目。肩头裸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一种青白的冷光。被撕碎的裙子脱下来,丢在地上,像一堆毫无价值的破布垃圾。换上那套米白色毛衣和深色长裤,柔软舒适的质地包裹着皮肤,带来的却不是温暖,而是一种更深的、被标价和切割后的空洞冷意。衣服很合身,合身到可怕,如同量身定做的囚服。奶奶那只旧银镯子还在手腕上。刚才举高它的瞬间,如同向神灵祈求最后的庇护。那点冰凉的触感,是此刻仅剩的依靠。指尖狠狠擦掉脸上的泪痕和血污。脸颊被搓得生疼。不能这样出去。手机震动,银行APP的私人账户余额变动提示。一亿一千一百万到账。冰冷的数字,没有一丝温度,像墓地的碑铭。拉开门。客厅的灯依旧只开了那盏落地阅读灯,光晕昏黄。徐默如同幽灵,无声地接过我换下来的旧衣和残破的裙子。他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清洁意味。顾临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窗外是整个城市最璀璨迷离的夜景,仿佛一片触手可及的星海。那块天青色的残布依旧固执地粘在玻璃上,像一块无法抹去的耻辱标记。他站在那里,如同君临天下的黑色剪影,无声地汲取着整座城市的光芒,又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空气里只残留一丝极淡的雪茄余味,还有他身上那股空灵昂贵却毫无人间暖意的海洋调冷香。徐默拿着我的破布袋子,朝我微微颔首,无声地指向电梯方向。逐客令。再没有看我一眼。转身走向电梯。电梯平稳下行,镜面墙壁映出我自己。米白色羊绒衫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深色长裤下空荡荡的没什么真实感。像一只被掏空了内胆又强行塞进新皮囊的木偶。走出旋转门,夏夜的风带着繁华的暖燥和尘埃扑面而来。与顶层那个无菌真空的残酷囚笼截然不同。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无声地滑到面前停下。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没有任何询问,仿佛早已接到了指令。坐进车内。后座宽敞得如同一个微型房间,隔绝了窗外所有的喧嚣。车厢里同样弥漫着那种冰冷昂贵的海洋调冷香,无处不在,如同顾临的影子。手机又震。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账户清零。交易终结。安分守己。】冷冰冰八个字,像一把悬在头顶的无形利剑,斩断了所有联系,也昭示着永恒的距离——我这种蚂蚁,连让他亲口警告都不配。指尖滑动屏幕,点开奶奶的老照片。照片有些发黄模糊,里面的老人笑容质朴温和,眼神里有种经过苦难却依旧清澈的坚韧。指尖隔着薄薄的手机屏,摩挲着照片里老人手腕上那个同样款式的旧银镯子,那上面的安字似乎也温暖了一点。奶奶……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颤抖的哽咽,镯子……我守住了。钱…也拿到了。视线模糊,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滚落下去。只是……好痛……心口那里,像被什么东西掏走了最核心的一块,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冰窟,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寒风。一百万是我尊严的价码,一亿一千一百万是连皮带肉撕扯下的血肉。他给的不是钱,是买断屈辱与恐惧的封口费,一个从此让我在他阴影下噤若寒蝉的数字枷锁。车子汇入灯河。窗外绚烂的霓虹像一张张冰冷微笑的假脸,庆祝着一个渺小蝼蚁的巨大成功。手机屏幕暗下去,奶奶温和的笑容隐没在黑暗里。手腕上,银镯子贴着皮肤,那点固执的冰凉像是一小簇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苗。我闭上眼,任由那种浸入骨髓的空洞冰冷吞噬意识。疲惫如山一样压下来。够了。今晚这场噩梦般的豪赌。该结束了。【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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