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文学

第6章（第1页）

从那场改变一切的赏花宴开始。他清晰地看到，柳雪儿是如何含着泪对他诉说自己家道中落、沦落青楼的悲惨。又是如何楚楚可怜地表示，自己身份卑贱，再也配不上他这位少年将军，只求能远远看他一眼便已心满意足。她的每一滴眼泪，都砸在他的心上，让他怜惜不已。紧接着，他看到柳雪儿趁着宫人上酒的间隙，将一包药粉悄悄倒入他的酒杯中。而后，便是他神志不清，被我扶入偏殿，再然后，是柳雪儿带着人破门而入，那场让他对我恨之入骨的捉奸大戏。原来，那药根本不是我下的。是柳雪儿！她为了让他因愧疚和怜惜而娶她，竟设计了如此歹毒的一箭双雕之计！她既毁了我的清白，又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辜负的、善良无辜的受害者，让他对她更加怜惜，对我更加憎恶。还有那场烧毁柳雪儿住处的火，根本就是柳雪儿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为的就是在大婚之日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带她回府的理由。而柳雪儿，也根本不是什么清纯无辜的白莲花。她接近段景元，不过是看中了他的权势，想借他之力摆脱青楼的贱籍。甚至，她还是敌国派来的细作，接近他只为窃取军情。在那个被改变的未来里，我成了他所有愚蠢行为的挡箭牌和牺牲品。而在如今这个世界里，没有了我，柳雪儿的那些小伎俩很快便被他识破。一年前，段景元就查出了她的细作身份，亲手将她送进了天牢。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深情，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他错得离谱。他将一颗真心弃如敝履，却把一滩污泥视若珍宝。梦醒时分，段景元脸上满是泪痕。他终于明白，我当年说的那些话，那些解释，全都是真的。是他，被猪油蒙了心，亲手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推得越来越远。“凝霜对不起”他捂着脸，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胸腔里翻涌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撕碎，他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掐死那个混账的自己。就在这时，下人来报。“将军，北狄使团已入京，安和公主与北狄王的车驾，正往宫中去。”段景元猛地起身，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他要见她，他必须见她。长街之上，万民空巷。百姓们夹道欢迎，争相一睹那位传奇公主的风采。段景元挤在人群中，遥遥望见了那顶华丽的鸾驾。车帘被一只素手缓缓掀开，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我身着北狄特有的华贵服饰，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添了几分从容与威仪。我不再是那个跟在段景元身后，怯怯地喊着“段哥哥”的小姑娘了。我身旁，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正是北狄王。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宠溺与爱慕。我对着百姓们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笑容明媚得刺痛了段景元的眼。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