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下方的嘉宾席第三排最末那个原本空着的座位上,猛地站起一个人影!
他动作太突兀、太迅猛,以至于前排几位领导都皱着眉头侧目看过去。
是他。沈肆。
一身明显是刚换上的、价值不菲的高定银灰色西装,在黑暗中也能看出裁剪的精良。头发精心打理过,一丝不苟。英俊的眉眼在舞台强光的反衬下,透出一种失血的苍白和近乎疯狂的急切。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盒子是打开的,即使在台下,那中间嵌着的硕大梨形钻戒,依旧折射出舞台射灯冰冷刺眼的白芒,尖锐得像要刺破这方华丽的樊笼。
雨燃!他用尽力气嘶喊,声音透过劣质的、没有提前调试好的领夹麦爆发出来,带着电流嘶嘶的杂音和不顾一切的偏执,强行压倒了演播厅正在准备的获奖背景音乐,瞬间传遍了每个角落:
宝贝!等等!沈肆死死盯着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推开身边正低声劝阻的助理,不管不顾地拨开前面挡路的座椅,脚步不稳地踩着铺了红毯的过道就往舞台下方冲。
我没走!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守着‘她光年’长大!宝贝,我——
他话没说完,人已经冲到了舞台边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扒着舞台边沿那些冰冷坚硬的、裹着黑色防火材料的金属挡板要往上攀爬!动作狼狈得像穷途末路的赌徒扑向最后的筹码。几个现场维护秩序的黑衣安保反应极快,迅速冲过去阻拦。现场瞬间混乱起来。
沈总!请回到座位!安保的声音严厉。
滚开!沈肆嘶吼,额角青筋毕露,试图把靠近他的保安推开,眼睛只死死焊在我身上,雨燃!你看清楚!是我!我一直在等你回头!戒指!我给你买的戒指!他高高举起那个打开的盒子,钻戒光芒刺眼。西装领口在挣扎中蹭乱了,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领口。一个金色的、极其微小的品牌Logo在舞台光下一闪而过——是我刚出道做主播时,缠着他磨了小半个月才买来送他的生日礼物。那个他当时一边嫌弃华而不实一边被我亲手挂在他脖子上的牌子。
台下彻底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前排的几个品牌老总皱着眉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成何体统!
后排离得近的观众更是炸了:
卧槽!沈肆!
他还有脸来!拿着钻戒攀舞台!
谁放他进来的!安保吃屎的吗!
等着苏雨燃!当人瞎吗当初出轨哄周雪苒的时候想啥了!
录音忘得这么快‘心眼小’是他说的吧‘缠着要资源’是他说的吧!
窃笑、怒骂、嘲讽……声浪在偌大的演播厅里掀起混乱的波澜。
镜头更是疯了,几台摄像机都对准了舞台边缘这场狼狈的闹剧。
台上。
我在舞台中央的光柱里站得笔直。
手里的奖杯冰凉而坚硬,沉甸甸地传递着它代表的重量——那些熬过的夜,跑过的路,被泼过的脏水,和一次次在绝境里攥紧的拳头。
沈肆的嘶喊,台下的哄闹,镜头疯狂地扫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背景噪声。巨大的黑色∞标识投影在环形巨幕上,光点缓缓旋转,如同深邃宇宙的缩影,无声地铺满了我身后的整个空间。黑暗,永恒,此刻都属于我。他的哭喊和挣扎,在这宇宙星辰的尺度下,渺小、滑稽,不值一提。
他甚至挣扎着,一只手已经攀上了舞台冰冷的金属边缘,那双曾经能掌控我所有喜怒的眼睛,此刻赤红着,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迟来的懊悔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爱而不得的占有欲,死死地抓住我的方向:燃燃!再给我……
我看着他攀在舞台边沿,那只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虬结的手。那双手,也曾温柔地抚摸过我的头发,也曾签下过那纸百万计划书,也曾……隔着冰冷的屏幕,安抚过另一个穿同款睡衣的女人。如今却紧紧抓着肮脏冰冷的舞台边缘,像抓着救命稻草。
所有声音都远离了。心底那点最后残余的酸涩气泡,被这荒诞一幕彻底扎破。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后的清醒。
我脸上的职业微笑甚至未曾有一丝动摇。
身体微微前倾,离麦克风近了一些。平静的视线扫过混乱的台下,扫过那如同癔症患者般挣扎嘶吼的沈肆。
然后,目光投向舞台边离我最近、正紧张地看着我和台下混乱的两个黑衣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