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如同让一头肥羊与饿狼谈蛰伏,又怎会有安稳可言?”
浪涛拍打着船舷,发出的声响忽然变得滞重起来,仿佛也在为这沉重的局势而叹息。
宗泽缓缓解下佩剑,横放在案头。
剑柄上镶嵌的辽东玉,恰好与舆图上金国的疆域重叠,似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你二十四岁便高中进士,二十六岁平定贾进之乱,二十八岁执掌河北厢军。
以你的才华与能力,若肯在地方上韬光养晦十年,他日入主中枢,推行新政,徐徐图之,岂不比现在这般冒险行事更为稳妥?”
陈太初听闻此言,神色凝重。
他忽然伸手抓起炉膛里烧得通红的铁钳,猛地在甲板上烫出一道焦痕。
那焦痕蜿蜒曲折,恰似黄河故道。
“十年前,辽主在混同江大破女真之时,想必也以为自己还有十年的安稳日子。”
他的目光坚定,带着决然,“可如今黄龙府已失,辽国五京已丢其二。
照此速度发展下去
——”
说着,铁钳猛地戳进舆图上燕山的位置,“最多五年,女真铁骑必将叩关白沟,兵临城下!”
宗泽的瞳孔在暮色中骤然缩紧。
他不禁想起去年辽使醉酒后,那带着几分无奈与恐惧的狂言:“南朝惧怕我大辽,犹如老鼠见猫;而我大辽惧怕金人,却似老虎遇狮。”
此时,海风送来登州水寨那低沉的暮鼓声,这声音竟与他记忆里辽军退兵时的号角声重叠在一起,让他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宗帅,您见过饿疯了的流民军吗?”
陈太初说着,从暗格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陶罐。
陶罐打开,倒出的竟是观音土混着麦麸的所谓
“赈灾粮”。
“上月,大名府的灾民为了争抢这一罐毒土,不惜打死了三个差役。而童贯在雄州榷场,竟用三十船这样的‘粮食’,仅仅换回了五匹瘦马!”
老将军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他清晰地记得,元符三年,那时他还是磁州通判,曾亲手斩杀了倒卖军粮的仓官。
而那廪库里堆积如山的,正是这般灰黄不堪的
“粮食”,那是百姓生存的绝望,也是大宋吏治的疮疤。
就在这时,蒸汽机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王伦在底舱焦急地大喊:“加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