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面前神色惊恐的流民,快步走了过去。他身后那几个原本还算悠闲的周府护卫,见自家公子出声,也立刻精神一振,紧紧跟上,迅速散开,隐隐将那几个正欲施暴的家丁围在了中间,手都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不善。
那几个家丁正要对书生动手,冷不防被人喝止,又见周涛一身锦衣,气度沉凝,身后还跟着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脸上的凶焰顿时矮了半截,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只是语气从嚣张变成了色厉内荏:“你…你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
周涛根本没理会他们的叫嚣,径直走到那年轻书生面前,对着他略一拱手,沉声道:“这位兄台高义,仗义执言,周某佩服。”
那书生见周涛带着护卫出面解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礼道:“在下李逸风,见过公子。路见不平,理当出言,不敢当公子谬赞。”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涛。
看这位公子的衣着打扮和不凡的气度,显然是出身富贵之家,本以为又会是那种视百姓如草芥的纨绔子弟,却没想到竟会挺身而出,阻止恶奴行凶。这份意外,让他心中对周涛的初始印象好了不少。
周涛淡淡一笑,自然察觉到了李逸风目光中的审视与那一闪而过的好奇。
转过头,目光投向那几个兀自有些不忿的家丁,眼神骤然转冷,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寒意:“给这位李兄,还有方才被你们推倒的众位乡亲,磕头道歉!”
“什么?让我们道歉?还是磕头?”为首的那个高壮家丁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眼睛瞪得溜圆,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家的人?冲撞了我们主家,你担当得起吗?”他梗着脖子,试图用主家的名头来压人。
“我不管你们是谁家的人,背后站着谁,”周涛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却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我只给你们三息时间。立刻道歉!否则,我不介意将你们几个捆了,送到顺天府衙门去,再请你们的主人亲自去府衙大堂领人。到时候,就不是磕头道歉这么简单了。”
他身后的几名周府护卫闻言,齐齐上前一步,腰间的佩刀“呛啷”出鞘寸许,冰冷的刀光在冬日的阳光下闪过,映照着家丁们瞬间变得煞白的脸。
那几个家丁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再看看周涛那双深不见底、不似作伪的眼睛,腿肚子顿时有些发软。
平日里欺负惯了普通百姓和落魄书生,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京城这地方卧虎藏龙,万一真踢到铁板,惹了不该惹的人物,自家主子也未必保得住他们。
“一…二息……”一个护卫面无表情地开始计数。
那几个家丁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好汉不吃眼前亏,最终还是那个高壮的家丁先怂了,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李逸风和周围那些被他们推倒、此刻正怒目而视的流民们,胡乱地拱了拱手,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
“对…对不住了各位,是我们鲁莽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态度敷衍至极。
“磕头!”周涛的声音没有丝毫缓和。
几个家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屈辱、愤怒,却又不敢发作。
在周府护卫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他们最终还是咬着牙,极不情愿地跪了下去,冲着李逸风和流民们的方向,胡乱磕了几个头,动作快得像是在赶场。
“滚吧。”周涛像是驱赶几只苍蝇般挥了挥手。
那几个家丁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也顾不得那辆马车了,狼狈不堪地钻出人群,逃也似的跑了,其中一个慌不择路,还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引得周围一些胆子大的流民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先前紧张压抑的气氛略微松动了些。
“多谢周公子再次出手相助。”李逸风见状,再次向周涛拱手行礼,这一次的语气中,明显多了一份真诚和敬佩。
他本以为这位公子只是略施薄惩,没想到竟会如此强硬,逼得那些恶奴当众磕头赔罪,着实为这些受苦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周涛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依旧带着惊惧、却也夹杂着一丝感激和期盼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意味,对李逸风苦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让逸风兄见笑了,堂堂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竟是这般……这般光景。真是令人心寒。”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眼神却异常明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跳动,那是一种洞悉了太多、承载了太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