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一朝,天灾人祸接连不断,旱灾、蝗灾、瘟疫轮番上阵,尤以河南、陕西等地最为惨烈,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最终汇聚成了那股席卷天下,将大明王朝彻底埋葬的农民起义的洪流!
“爹!您是说,流民已经堵在京城外了?”周涛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急切。
周奎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劲儿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怎么了?不就是一群没饭吃的泥腿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挡着咱们出入城的道儿,倒是挺烦人的!”他撇撇嘴,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涛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胸中翻涌的情绪。
历史的巨轮已经开始加速碾压,那些记载在史书上的悲剧,正在一幕幕真实地上演!他不能,也绝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仅仅作为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爹,孩儿想出去看看。”周涛说着,便掀开身上的薄被,作势就要下床。
“胡闹!”周奎想也没想,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眉头紧锁,“你这身子骨才刚好一点,出去瞎折腾什么?
那些流民一个个衣衫褴褛,身上指不定带着什么腌臢的病气!万一冲撞了你,可如何是好?给我在府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爹!”周涛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周奎,那眼神中透出的锐利和坚定,让周奎微微一怔,
“孩儿并非是去看什么热闹!河南大灾,百姓流离失所,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来到这京城脚下,所求的不过是一条活路!
我等身为皇亲国戚,世受国恩,食朝廷俸禄,难道就能这般心安理得,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冻死在京城门外,而无动于衷吗?”
周奎被儿子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大义凛然”之辞说得瞠目结舌。
印象中的宝贝儿子,虽说不上是什么纨绔不堪的败家子,但也绝非是这等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主儿啊!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前几日失足落水,把脑子给摔出毛病来了?
“涛儿啊,你…你这是怎么了?”周奎小心翼翼地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狐疑,
“这些军国大事,自有朝廷和那些当官的去操心,哪里轮得到咱们这样的人家来管。再说了,咱们家……”
“朝廷如何管?派兵驱赶?还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变成真正的流寇?”周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爹!您难道忘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若是这天下真的大乱起来,烽烟四起,我们周家这点万贯家财,这点富贵荣华,又能保得住几时?”
周奎被儿子这一连串的发问给彻底问懵了,他看着儿子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寒意和些许发怵。
这小子,眼神怎么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有压迫感?
“我要亲自去看看。”周涛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您若实在不放心,便多派几个得力的护卫跟着我就是了。”
说完,他不等周奎再开口阻拦,径自下了床,开始不慌不忙地穿戴衣物。那动作,竟带着几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决断。
周奎看着儿子异常坚决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罢了,罢了,这小子刚从鬼门关转回来,性子大变也是有的。由着他去吧,只要派足了人手,看紧点,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只是,这小子今天说的话,怎么听着这么邪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