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擎亭捏起一块饼屑放入口中,面的焦香瞬间充盈了他的口腔,他下意识地匆忙吞咽,却被粗陋的面块儿卡住了喉咙,一时被噎得涨红了脸,挤出了泪。
孩童见状,用半个葫芦瓢打来水。郑擎亭大口啃着面块喝着水,曾经的傲气与豪气又一点点地注回到了体内。
这饼屑粘于炉壁,受烈焰煎烤至焦黑,如泥土般遭人嫌弃,依旧还是能卖一文钱,更能让一个绝境之人活下去。郑擎亭的脑海中翻江倒海般闪动着各种念头,最终收拢为一个声音:
何况是我郑擎亭!
郑擎亭的一双眼睛终于清澈了起来,他轻轻抱起熟睡中的郑沉芗,黑泥孩童双眼就一直盯着郑沉芗粉嫩的脸。
郑擎亭指着院子里的泥人,问:这些都是你捏的
孩童点点头。
你的父母呢
孩童摇摇头。
你就住在庙里
孩童点点头。
这庙里还有没有别人
孩童摇摇头。
郑擎亭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不由得又感慨起来:不知双亲在何方,这孩子的命毫无疑问是苦的;但他竟能独自一人在这庙中活下来,还能捏出这些泥人,他又毫无疑问是幸运的。
我帮你找个地方。你不用住在庙里,能吃饱穿暖,还能捏泥人,你可愿意
孩童似懂非懂地看着郑擎亭,这时郑沉芗却醒了过来,发出了开心的咿呀笑声。
孩童一愣,盯着郑沉芗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郑擎亭,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一日,郑擎亭一手抱着郑沉芗,一手牵着日后被人叫做周云天的瓯窑天才,在残破佛像和诸多泥人无言的注目下,走出了无名小庙。二人的命定之途,在这一刻重新启程;并注定迎来交缠的未来。